第三章 白绒
不过是挨了两天的饿,却像过去了半个月那么长久,不过我很快习惯了这样孤身的日子,或许狗随遇而安的能力总是比人要强。
真是斩不断的孽缘。我又偶遇了恶棍少年,在青石小巷里。像毁尸灭迹似的,他将烟头踩进染了苔痕的地砖缝里,蹲下身去,捡了橙色石头在地上一笔一划写着什么,墓碑刻字般虔诚。等他走后,我凑上前去,看到几行清秀疏狂的英文:
【资料图】
In the summer silence,
keep your dog’s eyes open。
I’m young but I’m looking like a father,
Wrote this s*** you could call me a author。
(在这夏日的寂静里,
睁开您的狗眼看清楚。
我还年轻但我就像你爹,
写下这些垃圾 你还爱慕我纵横才气。)
好,写诗的不良少年。我感觉自己被深深羞辱,陷入了一种历久弥新的落寞里,不明白他骂的是世界还是我。
熟悉的哼歌声驱散我的思绪,是昨日撑着红伞的男孩,抱着小杉木箱缓缓向我的方向走来,步履轻盈。
我退到墙边去,为他让路。他低头认认真真看了我好几秒钟,露出友好的笑容。我脸红了。我发誓这是自我做流浪狗以来,第一次有人类对我笑。在这强烈又富足的阳光下面,好温柔。
这巷子口时常出没一只凶悍的虎斑犬,爱拦路打劫,袭击小孩。我跟着红伞男孩,想护他一段路。风钻进他白衫里,从袖口溜出来,又向我扑面而来,我闻到风带来的关于他的书卷气。就这样不自觉地跟着他走了好久,拐了几个弯,他最终停在须臾街尽头的一座屋子前,我在对面的一棵树后趴下,乘凉打盹。
男孩上前去敲门,等了好久无人应。他抱着小木箱子,有些失落,正转身离开时,门开了。
那一瞬间我差点落荒而逃。
开门的是恶棍少年,双手抱在胸前倚在门框上,一张厌世脸。红伞男孩热情地贴上去,将小箱子送进恶棍少年怀里。恶棍少年没有接,目光居高临下,像看一只无聊的兔子。
“太好了,我没有找错地方。”红伞男孩丝毫未察觉对方的消极态度。“昨天划伤了你的脸,你什么都没有说就走掉了,像湿漉漉的小狗。我好难过,一直忘不掉你悲伤的眼睛,夜里梦到了你和你受的伤,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枕头湿掉了。所以想着今天一定要找到你,给你带一点礼物。这个箱子里是…”
“你是怎么摸到我的住处的。”恶棍少年打断他。
“嗯…是因为这个,”红伞男孩双手递上一张明信片,“这是你走掉的时候从你的衣服里掉出来的。上面有你的名字和住址,”
“…不过你放心,我没有偷看明信片上的内容喔。昨天晚上,我用手将文字都挡住了,然后小心翼翼的,从指缝里看到了你的名字和住址——白绒,须臾街25号,”
“白绒,好美丽的名字,”
“像你的眼睛一样美丽。”
白绒不解风情,一言不发,转身要关门。可目光似乎瞥到了什么似的,愣了一秒又转过身来,眼神停留在男孩脖子上的项链上。
那项链我见过,立风给他的某个前任买过相同的一条,价格是11万刀。
白绒的眼神从男孩的脖子游走到他的脸蛋上,眼里的凌厉竟消失得无影无踪。“你叫什么名字。”
“须须。须臾街的须,是不是好巧?”
“嗯。你住哪。”
“弗利庄园。要来我家玩吗?”
“不去。”
弗利庄园,南方屈指可数的超级富人区。我紧张坏了。白绒眼前小小一只的须须,如此露富而不自知,怎么看都有羊入虎口的危险。
不出所料,白绒嘴角露出一丝笑意,侧身让出空间,请须须进屋去玩。我冲上去,一头将快要关上的门撞开,整条狗跌跌撞撞地滚进屋里。门板裂了个缝。
我听见白绒低沉地骂了一声脏话。
须须吓得惊叫起来,躲在白绒身后。待看清不速之客后,才轻拍受惊的心脏向我打招呼:
“呼…原来是你呀,我们见过的。”
我和白绒在凝滞的空气里对峙着。看得出来他讨厌我,我也不喜欢他。战争一触即发,须须打破了战前紧张的气氛。
“哇原来它,是你的狗狗吗。它好可爱!”
须须抱住我,亲我的脑袋,我快窒息。
“嗯?你喜欢狗吗。”白绒问。
“喜欢,我超级喜欢狗狗。我可以经常来看它吗。”
如果我会说话,我一定会大声抗议——我才不是恶棍的狗!
白绒再次露出不为人察觉的笑,将门彻底关上了。
“是的,这是我的狗。我很爱它,它也很爱我。”
我在须须的怀里挣扎着露出半个头来,看见白绒指尖的蝴蝶刀,正对我的方向。而那两片蓝灰色似乎对我说着——
敢反抗,我就杀了你。
(未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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